婚禮現場騷動了起來。誰都沒有料想到前不久才與弗朗西斯科的大小姐訂婚的彭格列嵐守，會這樣冒冒失失的沖上聖臺牽走莫裏蒂的新娘。這一行動不由得耐人尋味起來。誰人不知嵐守一向穩重可靠，首領所一他絕不做二，從不忤逆家族的意思。

但是現在他卻不顧家族的顏面，沖上去將別人的新娘帶離。將所有的質疑聲和驚呼聲都置之度外，不予理會。

莫裏蒂家族的人作勢要沖上前去阻攔對方莽撞的行為，但卻被山崎揮手攔下。他不慌不張地走了過去，牽起了新娘的另外一只手，投向獄寺的眼神中帶著少見的危險。

“嵐守先生，這是在報覆我利用了您的訂婚宴進行求婚嗎？還是說，您是想將我的新娘搶走呢？如果沒記錯的話……您不是已經和弗朗西斯科的維奧拉小姐有婚約了嗎？”他微笑著，嘴邊卻噙著少有的壓迫感，像是風雨欲來的平靜。

獄寺一楞，望著被自己拽在身邊的女人。她被掀起的頭紗之下那雙如水的墨色雙瞳正流露著一絲少有的孤傲……隱約讓他覺得有什麽不同。

他頓時身形一滯，像是甩開什麽厭惡的東西一般將她的手松開。

接著他沈默了。

即使外貌如出一轍，就連聲音也一模一樣，但是，她的眼睛……

那個女人的眼神總是像貓一樣，帶著無法抗拒的嫵媚，是與生俱來的千嬌百媚。但重要的是，她看著相識之人的時候，眼睛裏的神色永遠是平易近人的。但是現在這個樣子居然讓他想起了那位清高的大小姐維奧拉的眼睛——湛藍色的，冷傲孤高、不染塵埃。

不對……這個女人……

“獄寺，你……也感到了那份不同尋常吧。”

阿綱不顧周圍的騷動，也走到了聖臺之上，將探尋的眼神望向了那位垂著頭的新娘。獄寺的耳畔輕輕響起了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自家首領的聲音，依然是溫柔平和，但卻夾雜著幾分凝重。

“你們，在說什麽？”山崎將他的新娘一把帶到了自己身邊，像是在看著什麽極為可笑的事情。他抿緊了薄唇，臉色帶著幾分憤然。

這樣徒然破壞別人的婚禮的確是一件不禮貌的事情，尤其是一向起到帶頭作用的彭格列，今天竟然會掀起這樣的軒然大波中斷婚禮。而一向以謙遜和禮著稱的山崎會發怒也是常理。獄寺咬了咬牙，向山崎鞠了一個躬，離開了聖臺。

“山崎先生，非常抱歉打擾您的婚禮……之後我會鄭重地向您賠禮道歉的。”阿綱伸出手放在胸前，俯身行了一禮，大方承認了自己家族成員的錯誤。

“祝你們幸福美滿。”他再度微笑著垂下頭，作出了一位首領該有的儀姿。接著他示意著似有驚嚇的神父繼續這場莊重的儀式，也走下了聖臺。

騷動被平息，儀式照常舉行，只是偶然有指指點點的舉止落在了彭格列的成員身上。這讓幾位守護者如坐針氈。但是他們卻非常理解獄寺的行為——多年的交心，自然能知曉他的想法。

山本和了平只是拍了拍獄寺的肩膀，露出了理解的神情。

唯有獄寺一個人露出了陰沈的臉色，望著聖臺上親吻的二人。眼中的盈盈綠色變得更加幽深，像是狂風暴雨來襲。

……

折磨人的婚禮儀式總算結束，方才的變故已然被聖臺上幸福相擁的二人沖淡。

教堂中的氣氛慢慢輕快了起來，這對新人游走在婚宴之中，接受著眾人的祝福。山崎的面色與之前無異，似乎沒有把剛才的冒犯放在心中，比起這些不快，他更在乎這來之不易的幸福。

阿清則是淺淺微笑著，倚在他的身邊接受他人的讚美。婚禮之中，新娘是最為美麗的女人，而她的美貌也正當仁不讓的成為人群中的一顆夜明珠。

阿綱將視線投向獄寺，彼此輕輕點了點頭，接著走上前去。

“剛才真的非常抱歉，請容許我為我的下屬的失禮行為再次道歉。”阿綱迎了上去，自然地握住了山崎的手，表達了歉意。他澄澈的雙眼中盛滿了愧疚，很是真誠。

“不……我已經不介意了。”山崎微笑著點了點頭，往獄寺的身上瞟了一眼，然後又繼續說道，“只是希望嵐守先生能放下一些成為過去的感情。”

“你……”獄寺怔了怔，握緊了拳頭。介於自己的首領正在為剛才的冒失舉動賠禮道歉，他又轉過頭去隱忍著，“剛才很抱歉。”

“對了。”阿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，面上掛著幾分難色，“能不能邀請阿清和彭格列的成員一敘呢？盡管曾經有過不快，但是這畢竟是她的婚禮，我想大家還是會有話想跟她說。”

彭格列的首領沢田綱吉出了名的寬容仁慈，而他的麾下也聚集著不少曾經想要殺了自己的部下，但現在都為他所用。看起來這是確實非常符合他為人處事風格的要求。

山崎自然不能拂了彭格列的面子，他握了握阿清的手，然後放開了她。

“那麽，阿清……跟著我來吧。”阿綱隨和地笑著，引導著阿清的方向。

一路無言。

“阿綱，帶我到這裏來，是想說些什麽呢？”阿清停下了腳步，望著冷清的休憩區。客人幾乎都集中在前廳，環繞著新郎山崎，也有大多數黑手黨為了更好的攏合家族之間的關系進行洽談，很少會有人會放棄這大好機會來到休憩區休息。

阿綱掃了一眼人煙稀少的休憩區，微笑著轉過身看向阿清。

“不，只是想祝賀你。”他這麽說著，眼神中露出了些許探尋，那雙能通人心的棕色眸子不露聲色地望著眼前的女人。

“祝賀我……需要來這裏嗎？”她歪了歪頭，疑惑地掃了一眼冷清的休憩區。

“你……不是那個女人。”獄寺似乎有些沈不住氣，上前了一步居高臨下望著嬌美的女人。眼睛中的幽幽綠色溢滿威迫。

“我是阿清啊。”她眨了眨眼睛，似乎有些生氣的退後了一步，那雙眼睛帶著幾分疏離，像是對這些拋棄自己的家族成員感到漠然。

“那個女人，明明身體愈漸虛弱，怎麽可能像你這樣容光煥發？！她不可能會有你這樣的眼神……”獄寺一把抓過了她的手腕。那個女人明明那麽蠢，高傲疏淡這種氣質根本不屬於她，簡直可笑。而那個女人眼中的倦態和臉頰的病態，更是一眼就能看透。眼前的女人雖然生著她的模樣，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一樣。

也許別人感覺不出來，他跟那個蠢女人相處了這麽久，怎麽會看不出來？！

靈光乍現，獄寺忽然松開了手，將不可置信的眼神投向了神色嚴肅的首領。他的首領從一開始就知道了眼前的女人不是真身，那麽……難道之前的被襲擊的時候……也是？他從未切身見過那次襲擊中的阿清，只是聽到自己的首領肯定地說，那確實是阿清。

所以他信了，他認為那個女人背叛了彭格列。那個女人是背叛者。

但是他今天卻一眼識破了眼前人的破綻。同樣的面容，同樣的聲音，同樣的蝴蝶刺青，同樣的……戒指。但他卻可以拿生命肯定，這個人絕對不是他認識的那個女人。

既然這一切真的可以被偽造，而十代目能夠辨識，為什麽當初卻判定了她的罪名，還當著那個女人的面口口聲聲地說，他不相信她。

“獄寺……抱歉。”阿綱嘴邊撇開了溫潤的笑容，眼神中充滿了愧欠，“我從一開始……就騙了你。”

獄寺動了動嘴唇，喉中一片幹澀。

那個女人從一開始就沒有做過那樣背信棄義的事情，卻背上了莫須有的罪名，被彭格列唾棄，被他……所舍棄。他想起自己這幾年來內心的煎熬和憤怒，想起自己對她說出的重話，想起在那個女人面前和那個大小姐訂婚，想起……那個女人被求婚時悵然無措望向他的淚眼。

獄寺忽然覺得這一切就像一個笑話，而自己成為了將她推向別人懷抱的始作俑者。

“很抱歉……沒有告訴你，是因為太了解你知道整件事之後容易失控的情緒。這一切，都是為了引出幕後的那個人……”阿綱垂下了眼，歉疚地向獄寺道歉。

“不……十代目。您不用向我道歉。”獄寺握緊的手驀然松開。

能讓他情緒失控的事情，只有兩件。彭格列……和那個女人。他能明白首領的用心良苦，若這是事先布下的那個局，那麽無論是彭格列的利益、首領的安危亦或是那個女人的生死存亡，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利刃。

而他的首領成功了，做出了艱難的決定，冒著極大的風險。

對阿綱來說，讓自己的夥伴忍辱負重流落在外是件難以忍受的事情，讓自己的守護者為之傷神煎熬，更是兩難的抉擇。但為了追溯見證者的真相，他瞞下了真正的襲擊者，布置了這一切，希望能將她從死亡邊緣帶回。

那個冒充阿清的人，終於在此現身。想必是為了見證者的隕落而來。這也證明……她的時日確實不多了。

阿綱望了他一眼轉過頭，望向眼前的女人笑道：“我想你……應該就是在幕後引導這一切的那個人吧。”

“嗯——繼承了Giotto超直感的沢田綱吉，果然不容小覷呢。”身前的女人笑著，姣好的面容一寸寸崩塌，變得陰鷲起來。

“可否，一見真容呢？”他微微行了一禮，優雅而真誠，像是邀請美麗的小姐共舞一般。

眼前的“阿清”忽然笑了。

“很抱歉，這就是我的真容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

喝喝獄寺你就慢慢感受愧疚吧【蠟燭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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